《好东西》,新关系的诞生 轻盈灵动的女性叙事

电影《好东西》在正式上映前进行了多轮点映,从点映效果来看,该片可能像导演邵艺辉的前作《爱情神话》一样,成为口碑和票房双丰收的年度黑马。豆瓣评分高达9.1分,但争议也不少,舆论中似乎有两个版本的《好东西》,一边好评如潮,另一边则不为所动。导演邵艺辉表示,虽然她的微博友圈都在刷《好东西》,但实际票房并不理想,想看和预售都很低。

《好东西》,新关系的诞生

影片讲述了单亲妈妈王铁梅(宋佳饰)与女儿王茉莉(曾慕梅饰)搬到新家后,因一场小意外结识了邻居、乐队主唱小叶(钟楚曦饰),三人展开了一段面对旧创伤与新挑战的旅程。王铁梅的前夫(赵又廷饰)因无法忍受在家带娃而提出离婚,随后试图挽回前妻;与此同时,王铁梅与鼓手小马(章宇饰)发展出一段亲密关系。小叶也陷入与胡医生(任彬饰)的状态恋情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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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好东西》的基调轻盈灵动,多次表达对“苦大仇深”的颠覆。王铁梅曾经是一名调查记者,失业后入职一家名为“女子东西”的自媒体公司。同事们告诉她有两个号,一个胡编乱造养活另一个严肃枯燥。这种调侃消解了传统媒体衰落时的悲壮感,展现出人在困境中仍有辗转腾挪的能力。近年来,国内影视剧中不乏新闻记者形象,但这些角色往往带有“苦大仇深”的设定,《好东西》中的王铁梅则不同,她没有悲壮也没有负重,只是带着新的现实往前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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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铁梅不认为单身母亲一定要苦哈哈的,她写下自己作为单身母亲的经验。她无房无车,租住在上海的老破小,对女儿充满鼓励与夸赞,与鼓手小马建立起一段轻松的亲密关系。她尽力照顾女儿,也关照自己的欲望。母女之间的甜蜜时刻和争吵都显得真实而熟悉,比现实美好一点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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片中有一段声音交响曲,通过虚构的蒙太奇手法展现了女性世界的日常。小叶在帮王铁梅带孩子时,给王茉莉听各种声音样本,小女孩仿佛看到了整个宇宙。镜头切换到母亲洗碗、晾晒被子、收拾玩具的声音,这些隐形的家务劳动变得优美而舒展。这样的视听语言让单身母亲的日常摆脱了“苦大仇深”,具有了翱翔世界的架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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邵艺辉的两部院线作品都展现出嬉笑与锐利的独特风格。《爱情神话》中的金句台词意有所指,但放弃了说教,转向换位调侃。喜剧让观众暂时从沉重反思中解放出来,在片刻喘息中孕育新的力量。这让人联想到特里·伊格尔顿对喜剧的思考:喜剧不是运用权力,而是争夺权力,用另一种方式占领语言,对惯常约束进行报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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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好东西》对现实进行了换位摹仿。赵又廷饰演的前夫哥与章宇饰演的鼓手小马上演多次雄竞名场面。前夫哥满嘴理论,实际行动却陈旧退缩,获封“女权表演艺术家”称号。小叶自称是“清醒的恋爱脑”,喜欢男人但保持放松心态。她与胡医生的关系戏谑地呈现了一个“普信男”与“恋爱脑”的相遇故事,调侃的同时也解构了束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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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影中还有许多属于当下的书籍和细节,唤起新鲜的阅读记忆。王铁梅入职的自媒体公司在直播带货时,品牌方代表其实是公司的男同事。影片并没有义正辞严地批判直播乱象,但观众自然心领神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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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好东西》对当下的呈现皆是如此。这部女性叙事电影没有过于沉痛的爱恨,即使是男性角色的油腻与普信也平添了一丝灵动。它不携带沉重基因,解放了观众。当沉痛与颓丧被撕开一个缺口,《好东西》适时注入一剂新鲜调味,呈现出当下的语法本身就是解构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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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影结尾,小叶说道:“我们别再玩他们的游戏了。”那么能否建立新的游戏?《好东西》的英文片名叫做Herstory(她的故事),提示我们现在的世界是以男性为中心的。当女性试图建立一种新的游戏,它应该是什么样的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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片中王铁梅和小马有一场亲热戏,情到浓时小马习惯性地撕破了王铁梅的衣服,王铁梅生气地说衣服很贵,为什么不撕自己的衣服。这场戏道出了女性生活中诸多刻板想象,意识到这些,再回看王铁梅的台词,会更加感受到其中的珍贵与艰难。新的想象要从混沌中识别真实的感受,新的游戏要从虚空中积攒能量开始搭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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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好东西》提供了很多新的想象。王铁梅作为单身母亲松弛而快乐,尊重孩子的意愿也享受自身渴望,被称为“梦中情妈”。小叶与王铁梅建立起一种女性合作育儿的雏形,为“完美妈妈”松绑。女儿王茉莉虽然只有十岁,却已看透有毒的男子气概,摆脱了月经羞耻,有着无限的能量去爱与被爱。

故事尾声,王茉莉作为特邀鼓手在live house演出,同时学校乐团在大礼堂表演。平行剪辑创造了一种鲜明对比,主流与地下,宏大与微小。我们在主流与宏大的叙事中找不到舒适位置,但仍可以建立自己的游戏,创造自己的规则。

《好东西》或许不完美,但它不必完美。密集的台词、抖机灵的对话和抱团取暖的慰藉都是尝试建立新游戏的一部分。当我们走在从无到有的路上,不妨再宽容一些,再快乐一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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